【第一部】個別身體
發展動者意識
首先,我們必須在我們個人的身體上工作,不急著逃脫,身體從來都是意識感覺與事件連繫之所在。 ──母親(The Mother)
動者 太初之深,名之「無限」。因為它隱匿在眾物之中,亦稱「虛無」。如有人問:「它是什麼?」答案是:「無。」意味著,沒有人可解出它是什麼;它無法在概念中參透;沒有人得以知悉任何關於它的部分──除非相信它存在。它即自身,它的存在,空虛滿盈,一無所缺。因此它的名字是:「我正在變為。」 ──喀巴拉(Kabbalah)
◎ 我們的研究和練習之所以從「動者」(mover)開始,是因為我們的生命從動者開始。在生命軔動之初,既無「內在觀者」(inner witness),亦無「意識」(consciousness)。成年意味著我們進入以「意識增長」為重心的練習,就像「真實動作」的修練,帶著內在觀者的某些經驗,帶著意識及「現身」(to be present)的渴望。我們渴望朝向一種新的方法去認識、一種新的道路來經驗我們所受的痛苦、我們的解放。 在此修練中,「動者」的工作有兩個各自分別卻又相互關聯的神祕領域,即「人我之間」(interpersonal)與「內在自我」(intrapersonal)二個部分。它們彼此之間的關係是令人驚嘆、難以理解與變動的。兩領域中的任一關係改變,皆會引領著動者意識的發展。「人我之間」的工作涉及動者和她「外在觀者」(outer witness)的關係。因為在成長過程中,我們被看的不夠,沒有被充分地看見(seen),或是被觀看的經驗中,未被投注足夠的接納、愛與意識,所以成年之後仍舊渴望被他人看見關注。這是一種覺受的需要,在西方社會是如此深刻地渴望被看到:看到這是我、做著我正在做的事。有時候我們達成了,因為我們準備好深化我們愛人、原諒人、接納自己和他人的能力。就是這樣的渴求,將動者帶到觀照者面前。 雖然,動者是真的渴望被她的外在觀照者看見,但也因為個人特質而害怕被看見。選擇被觀者看見,不可避免地也包括得承受感覺沒被看見的風險。在合宜的情境、恰當的時機,這樣的冒險是必需的,因為在人類的發展過程裡,唯有感到被另一個人「看見」時,一個人才能「看見」自己。 「內在自我」的工作與內在觀者的形成有關。從動者的面向來說,外在觀照者的「在場」(presence)會成為慈悲的典範,使得動者覺察自身的經驗。內在觀者的發展,促進並創造動者意識的發展和演變。隨著覺察增長,動者學習辨識融合的動作姿態,以及在這之中與身體動作處在一個對話的關係;然後,在某一恩典來臨時刻頓悟,明瞭了整體,也感覺到「動中自我」(moving self)和內在觀照者之間並無所區隔。 內在觀者學習伴隨著身體,進入「動中我」的各種身形,發現自己的真實;並學習彰顯身體直接就知道的一切。身體是我們的感知(sensation),我們藉之感受情緒。身體是我們自身的經驗,是我們靈魂之光燃燒的神殿。無意識的世界、神祕的世界、井然有序或看似毫無章法的世界,都可以在身體裡被知曉,因為身體而明瞭。 這個修練的所有動作必須由動者自己發現。動作不會憑空送到動者手上。外在觀照者在場的情況下,文化習慣和個人特殊的姿勢會各自找到進入意識的方法。隨之而來的則是複雜的、被喚醒的內在經驗,要求動者的內在觀者關注。動者的旅程可能從混亂開始,然後逐漸發展出具體的秩序、清晰和智慧。動者的旅程必須起始於其自身——這是必然的,如果持續投入,必定會成為每個眾生自我的旅程。
現在,在我工作室的書桌前,我轉身望向窗外,看到白色百合花,春天的號角。我回過身,環視室內,陽光落入角落的大石缽。記得上週我在這兒的某個時刻,當時我看到動者踏上木頭地板,緩緩地走向石缽。到了缽前,我看到穿著長褲的她,一隻腳輕輕地拂拭石缽邊緣。她停下來,然後,站在陽光裡,她的右手臂輕輕地向下伸展,手裡握著白色披肩。靜靜地,她讓披肩落在地板上。 當我做為她的觀照者而在現場時,動者,閉著眼睛,把自己交給她的渴望,開始持續、廣泛地探索未知。
她的內在觀者:
我渴望被看見 藉由你。 然而我又害怕 被看見 被你看見。
我渴望看見自己 更清楚。 而我能否承受 看見自己 感覺自己,知道 我自己?
大多時候,我的身體 動著 卻沒有自己 但我冒險 在你面前 真實地動著
我需要你 先 看見我,更澄澈清晰 然後我才能看見自己。
這是恩典 明晰、靜默的覺察 我所真心想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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