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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書序:
  楔子
   
  書摘:
  第五章 編織人生
  第十一章 秘魯之旅
   
  延伸閱讀:
  《我的退休進行式》

 

《漫步在海邊》(已絕版)
A Walk on the Beach: Tales of Wisdom From an Unconventional Woman

作者: 瓊.安德森(Joan Anderson)
譯者:
譚家瑜
書系:Caring 034
定價:260元
頁數:240 頁
出版日期:2006 年 07 月 14 日
ISBN:986757480X

特別推薦:王瑞琪,楊蓓,韓良露,蘇芊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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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秘魯之旅

  
  走十步,停一下,喘口氣,再上路。我胸無雜念專心數著步子,沒有心情飽覽山中景色,也無暇欣賞沿路的霧峰、野花和冰湖,只想用力踩著腳步趕緊走完這段上坡路。我原本打算盡情享受當下,而非馬不停蹄趕往目的地,現在卻只想保全性命。老瓊曾提醒我:「你一定要考慮自己的能力,想想你能累積多少力氣,在出發以前就要想到你能做些什麼,這樣才能具備擴充體能的信心。」

  我四肢協調地踏著穩健的步伐往前走,心裡正想著山風是我唯一的同伴,就遇到幾位與我擦身而過的法國學生,但雙方並沒有交談,因為每個人都氣喘如牛,看起來活像在霧濛濛的月球表面漫步的太空人。他們之中有位成員染上痢疾,被一頭驢子拉走了。
  
  我的太陽穴開始鼓動,脈搏也在加快,為了預防高山症發作,我從口袋取出可可葉塞進喉頭含著,只要呼吸急促就坐下來,回頭一看,發現其他同行者的情況也和我一樣。

  儘管天色還早,古斯塔夫卻認為我們應該停止前進。他建議我們退回原地以便適應一下環境,還告訴大家:「睡在海拔較低的地方比較舒服。」我壓根兒沒有想過要走回頭路,但因為覺得頭暈又噁心,任何建議都肯採納。

  眾人在一座風景秀麗的高地紮營,可以站在那兒三百六十度環視令人盪氣迴腸的山巔和雲層,然而大夥兒都沒有欣賞眼前美景的閒情逸致,個個倒頭就睡。幾個小時過後,我一醒來就把手伸進背包搜尋點心和毛衣,結果抓到我在上路以前寫就的一張紙條,紙上列有參加此行的各項理由,靈感則是來自老瓊的即興之言:

採取行動
勇於冒險
面對恐懼
把握當下
忍受孤獨
盡情感受
依靠身體
拓展極限

  太陽已經下山,天色瞬間轉黑,數不清的燈光在剎那間點燃,照亮了山中世界。我躺在帳篷裡透過小小的網窗凝望滿天星斗,傾聽一位挑夫用笛子吹奏的安地斯音樂,心裡想著:這正是老瓊鼓勵我做的事情。

  清晨迅速來臨,一夜好睡讓我恢復了體力。我比其他隊友提早上路,因為我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,對於不再年輕的身體也產生了新的敬意。我的肌肉正在擴張與伸展,與骨頭關節、合作無間;肺部宛如演奏中的手風琴,不停地吸氣吐氣,深沈的呼吸取代了急促的喘息;寬闊的肩膀似乎習慣了背包的拉力,將脊椎挺得直直的。我終於覺得我能掌控自己的身體,也覺得自己「光芒四射」──老瓊曾用這幾個字來描述她早年的生活。

  我在山間享受了大約一個鐘頭的快樂時光,接著就越走越慢,再度回到步履蹣跚的狀態,先前雀躍的心情也蕩然無存。但我執意不往回走,因為我知道只要秉持健康的態度,總能讓我峰迴路轉,否極泰來,所以仍然繼續向前邁步。
  
  有幾次,我以為山頂就快到了,沒想到那只是樂觀的幻覺,峰頂絕對不似表面上看來那麼接近,不過只要望著那座山脊,依然挺誘惑人的。我走在雲霧之中,風在耳邊呼嘯,一條狹小的山溪傳來淙淙的水聲,打破了詭異的寧靜。我覺得在山裡的每一刻都象徵著開始與結束、死亡與誕生,這份感受將來恐怕再也體會不到了。

  我開始領悟當地的鳳凰神話代表的含意──那隻神奇的鳥在飛越崇山峻嶺之後終於氣絕身亡,日後又從自己的灰燼裡再度復活,永遠生存在這片沃土上。山裡的居民帶著鳳凰的自由和力量走過漫長的印加古道,我們也為了尋找那份自由和力量來此朝聖。踏上這條山徑,看看這塊地方,就能感受「相信神蹟」和「體驗神蹟」兩者的差異。我喘著大氣暗自許諾:我一定要繼續努力追求更多奇妙的生活體驗。

  走了一個小時後,我終於拖著沈重的身體爬上最高峰,那兒幾乎全被冰雪覆蓋,景色荒涼卻依然令人心動。我難以置信地回頭望著腳下那條漫長崎嶇的山路,先前我還待在遙遠的山下,此刻卻已經站在山頂。能夠獨自蒙受此種恩典實在教人感動,我想好好保留和品嘗這項成就,幸福感油然而生。

  接下來,我們就要踩著聞名於世的建築奇葩──印加石階(共有兩千級)──下山了。然而,山上的空氣冷得直叫人發抖,要想跨過那些窒礙難行的石階下坡,絕對不比上坡來得容易,尤其是在膝蓋抖動、腳踝無力的情況下。但我仍舊打起精神展開行動,渴望遇見某些意想不到的狀況,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擋我前進,包括看見一條毒蛇從我腳下滑行過去(古斯塔夫說,此事象徵了某種超越)、穿越一段漆黑泥濘的隧道、最後一夜在山中趕路(那天晚上要不是一輪明月為我們指路,我們恐怕會永遠迷失在山裡了)。

  接著,我彷彿大夢初醒般看見最後一道曙光,頓時感到無比憂傷,不願接受旅程即將結束的事實。古斯塔夫說:「再過一會兒就可以看到印加古城了。」最後那段山路長滿一叢叢的紫蘭、黃絲蘭和爬藤,彷彿在為這條回家的路裝點打扮。瞬息之間,我看到矗立在遠方的「太陽門」,一道陽光正從那道拱廊射下,我立刻加緊腳步,急著脫離隊伍搶先瞧它一眼。

  在長途跋涉之後乍然見到夢寐以求的景物,內心感到無比震撼,那是憂喜參半的一刻,甚至讓人有種從雲端墜落的感覺。不過,當時時刻刻籠罩著馬丘比丘的濃霧漸漸散開,我又感受到這座古城的魅力了,於是慢慢走下梯形高臺,跟著幾隻正在隨意遊蕩的駱馬走進狹窄的鵝卵石巷道,覺得自己既卑微又渺小。

  這是一場身心之旅,也是我與斯土親密接觸的體驗。走著走著,忽然遇到一位穿著體面的智利女子,她一看到我的登山木杖就問了一堆問題,想打聽這趟山路有多難走。我志得意滿地用破爛的西班牙語作答,刻意省去不愉快的經過,只提愉快的部分,希望她和其他同伴也能走一趟大多數人望之卻步的路程。

  由於我想再獨處一段時間,便繼續踏著輕鬆的步伐走進那塊聖地,徘徊在彷彿會說話的石頭之間,吸納它們傳遞的語言。我不再是個主動的搜尋者,只是個被動的吸收者。我挑了一塊石板坐下,太陽將石板曬得暖烘烘的,那股暖意逐漸為我消除了體內的酸痛。經過多次的調適與出發,我總算欣然抵達旅途終點。如果說印加古道是個經歷感性學習的場所,馬丘比丘就是結束這趟學習之旅的最後一站。

  印加古城使我想起所有事物都具備二元性,例如男女、生死、左右、天地,我發現那些石頭也反映了這種特性,於是選擇站在最高大的兩堆石頭中間,像是準備接受一場安靜的表揚儀式那般張開雙手,心裡想到也許我該取下老瓊的項鍊放在這些石頭頂端,因為當初是她鼓勵和督促我來這兒的,她的精神始終與我同在。我認為那條項鍊很適合留在這塊聖地,便從脖子上取下它,放進神廟主殿的一個小石縫裡。

  我在那些平滑無比的石頭上摩擦手心,提醒自己永遠要善用觸覺。我已經被某些無形的力量──包括毅力、耐心、意志、承諾──舉起又放下,歡歡喜喜地結合了各種主動和被動元素,使身心達到和諧均衡的狀態。我坐在這兒沈思,不由自主地想到所謂活力充沛的人生,就是設法超越現狀、脫胎換骨的人生。

  這座天地相合的城市是由一群古人建造而成,他們尊敬所有純粹、自然、實在的事物,難怪置身於此會讓我產生滿足、安全、自在的感覺。我已登上高峰,但卻無法久留,只能喘一口氣,邁向下個顛峰。這趟探險旅程雖已結束,但我覺得人生旅途似乎才剛展開。



相關活動訊息:
2006.09.01《漫步在海邊》導讀會--楊蓓主講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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