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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書序:
  「看見」自殺以後
  從窗戶到門的距離
  轉化死亡的力量
  逝者已矣,來者可追!
   
  書摘:
  第一章自殺者死後,留下的人將遭遇什麼困境
  第三章 一個家庭的故事
  第四章 心理交易:我們與生命的交易
   
  延伸閱讀:

 

《難以承受的告別:自殺者親友的哀傷旅程》(已絕版)
Silent Grief : Gliving in the wake of suicide

作者: 克里斯多福.路加斯、亨利.賽登(Christopher Lukas
譯者:
楊淑智
書系:Caring 005
定價:280元
頁數:320 頁
出版日期:2001 年 08 月 01 日
ISBN:9573049570

特別推薦:文榮光、王浩威、吳淡如、陳秉華、朱開玉、慧開法師、蔡昌雄、許佑生、吳庶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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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窗戶到門的距離
書序作者:吳淡如

死者已矣,生者何堪。縱然誰都明白,在世為人,生死無常。

這是一本為生者寫的書。驟然失去親人或摯愛,已是椎心之痛,但自殺者親屬的感受更加複雜、罪惡感更加深重、遺憾更是刻苦銘心,有些人花了一輩子時間把自己的難言之苦壓抑在看不見陽光的深處,有些家族刻意埋藏對自殺者的所有記憶,有些人則追隨著自殺者的腳步,一階一階踏入沒有光的所在。

自殺問題已經受到社會或當局相當的關切(然而,未必是正確的關切),然而自殺者親人的創傷卻罕被過問。我們總以為,時間會沖淡一切。

以我的親身經驗與切身觀察,時間卻未必會沖淡一切;沒有被正面面對的負面情緒,常會自行尋找出路,以其他的方式浮現?面。即使願意以理性的態度面對,也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從驚嚇、自責、憤怒、失落、失眠、憂鬱與身心失調中漸漸回復。

可以這麼說:生命中的一扇窗關閉時,總有另一扇門打開──但中間的走廊,真是他媽的長得受不了。

我,自認為生命力強韌的人,我花了足足六年的時間,才有足夠的力量走出來。

六年來,我一直在嘗試解放自己的負面情緒。

在小弟去世六年後的某一個晚上,我一如往常的坐在電腦面前寫作,感覺到有一種能量疾疾推開內心中那一扇沈重的大門,那一扇平日難以開啟的門,變得像一支羽毛一樣輕柔,有一種聲音急於傾吐,在多年的結結巴巴之後。

我想,該是痊癒的時候了,不但我必須為自己的傷口貼上最後一帖藥,也該有一些藥方幫忙那些還在流血的心。

我把我的心路歷程寫成了「昨日歷歷,晴天悠悠」,它在出版不久後,我收到許多憂鬱症患者傳來的心聲,想不開的失戀者恍然大悟的感謝,以及受害家屬心情激盪的故事──大部分語帶感謝,表示他們可以稍稍釋懷於苦痛;然而,負作用力仍然強大,來自我母親的家族。

追溯家族史,我的小弟並非三代中第一個自殺的人。我的外祖母也是自殺身亡的…

精神醫學專家們在探討自殺時,已發現憂鬱症是最大教唆者,而家族遺傳機率超過百分之三十;在<無言的苦痛>這本書中,也指出,遺族自殺的機率比一般人高中百分之八十到三百。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自殺者家庭,往後那幾代至少又有一個人自殺…

我的父親首先接到了某一位舅舅滿口三字經的辱罵電話,他似乎是藉著慣常的酗酒裝瘋下發洩不滿,我的父親向來支持我,他對於不可理喻的姻親發了火,警告他不要再打來,掛掉電話(我從小知道,這位親戚不是壞人,卻是一個精神性格不太穩定、很難有固定工作、常常讓自己的兄弟姐妹收爛攤子的人)。過不了多久,許多報社都收到一封電子信,上頭指責我在書中所說有關外祖母自殺的事實是「滿口胡言」,是「為了成名,不擇手段」,還誣賴我詆毀自己的母親,並聲稱他討戕我是我母親、所有的舅舅都知道的事情。(後來幾位舅舅和母親都極力否認知情。)

他識字不多,電子信函是另一位舅舅的兒子幫忙發的,這位表弟與我多年來只有數面之緣,彼此並不了解,我想,原生家庭狀況不穩定的他,也許只想隔岸觀火。
他必然不知道,這位舅舅打從我念大學時就曾來向我借錢,我沒有同意。

我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。我和母親之間的感情從來未曾情同姐妹,確是事實。我不是個聽話的小孩,永遠有自己的主張,成長過程中四面楚歌的情況常常發生。至今,也還是「順」得不多。但「孝」心未曾缺席,只要她快樂,我無不支持。我生平最恨誣賴,「凡是我沒做的,千萬別栽贓在我頭上」是我始終沒改的牛脾氣,因而在第一位記者提出採訪要求時,我立刻出面了。

記者已經去拜訪了那位舅舅。他最主要的憤怒來自於我在書中指出外祖母是自殺的事實(當然,在我記憶中,我沒有見過她的面,她自殺的事實是我小時候到外公家時偷聽來的),他認為母親自殺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,大家隱藏得這麼好,外人都不知道,我忽然在書中提起,使「家族蒙羞」。

「你說她講的不是事實,那事實是什麼呢?」記者這麼問。

「這….是一個秘密。」

「可是你如果不把秘密說出來,就沒辦法証明她說的不是事實。」

最後,他還是說,那是個不能說的祕密。記者問不出所以然來,她無奈的告訴我:我最大的罪狀,就是把祕密公諸於世,讓我的上一代在記憶中再痛苦一次。緘默已久的悲傷變成上一代沈重的擔子。

他至今還認為母親自殺是自己的恥辱。這不能怪他,人們對於自殺者遺族的態度常常充滿譴責,那種不經意的嚴苛質問也曾使我痛苦難當。

六年,我已克服這樣的負面情緒;他還在其中旋轉,三十多年過了,窗子關了,門卻還沒找到,他還在恐懼、羞恥、焦慮和憤怒中,任誰也沒辦法碰觸這個地雷。

我聽到的有關外祖母自殺的街坊耳語,大意是:她玩四色牌輸了一百元,外祖父罵她,她將農藥一飲而盡。

聽說這位舅舅找麻煩之後,我的幾位表哥則來電,願意和我一起開記者會,他們說,真相是:她因賭博輸了五萬元,被外祖父罵,由一位從小送出去當童養媳的女兒拿出錢來為她還債,但這筆錢卻給一個兒子花掉了。她默默的選擇了自殺。

我很感謝表哥們的支援,但也說明:不必小題大作,我的家族只是滿山芒草花中的一株、台灣島上百萬個平凡家族之一,何必陪著媒體喧鬧呢。我只是想藉著現身說法,多讓幾個人看見他們可以打開的門。表哥們也是受害者──他們多半事業有成,卻因母親和舅舅們的金錢糾葛而為上一代負債。上一代在母親去世後緊密結合成一個「對抗外侮」的家族,很重視彼此之間的照應關係,然而精神上的共生常變成經濟上的寄生,過度的依賴與牽扯卻使下一代負擔了不該負的責任。

真相並不是最重要的,真相也可能只是表相。

自殺就是自殺,沒有兇手害死他。自殺者花一輩子追索原因或兇手,只是讓自己困在沒有路的迷宮裡。<無言的苦痛>一書說得很清楚:自殺者顯然並未看重親友到一個地步,認為值得為他們繼續活下去。

逝者已矣,我們不必成為終極受害者。

不必成為終極受害者,但自殺者遺族也沒法像「一般人」一樣馬上得出正面意義。我記得當初在我找回小弟分散各處的攝影作品時,最後一位把他的幻燈片還我的某個台大保育社學妹,寫了一封信給我:她說她和小弟見過面,我的小弟沒有那麼憂鬱,她還記得某年夏天去參加暑期活動,小弟在當輔導員,眼神明亮,一直在笑。她說我得了解小弟的自殺是靈魂的自由展翅飛翔,他仍留給她美好的印象,使他們一群朋友更感覺友誼可貴,更緊密相連,她不喜歡我悲傷沈鬱的描述,希望我心胸更開闊…

看樣子,她覺得我應該闡揚小弟自殺的美學理念。

她可能以為自己很豁達。然而,她說的話,是把自殺美化,對自殺者的遺族卻是十足風涼話,完全不知路有凍死骨。
我簡單的回了信給她,謝謝她物歸原主,卻也義正辭嚴的告訴她:對於深愛自殺者的人:我的家人、他的女友,他的離去是我們巨大的傷痛,我沒有辦法像妳一樣輕描淡寫的歸納出正面意義來。小弟的去世,是一個既成事實,也仍是我終身的遺憾,也許我不得不從黑暗中摸索亮光,但它絕非只是一個膚淺的正面啟示。

傷痛的深淺在於:我們非常非常愛他。他不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,也不是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朋友。
但願所有的安慰者,不要輕忽遺族受傷的心,和他們表達意見的權利。

走廊真的很長,就像這本書中所說,我走過從大吃一驚、否認事實、追索原因、「如果早知道…」、自責、怨天尤人、憤怒…各種階段。

身為自殺者遺族,我知道,每一個在遭遇如此苦痛的人,都需要一個指南針。不只是自殺,在親友不聲不響的意外過世時,人們也都像渾沌之水中瞎了眼的泥鰍,只能無助的鑽動。

是的,悲傷未曾說出,就是最沈重的擔子。
選擇面對問題,總能找到那扇門。傷痕也許會留下永遠的疤,但不必繼續流膿惡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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