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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書序:
  「看見」自殺以後
  從窗戶到門的距離
  轉化死亡的力量
  逝者已矣,來者可追!
   
  書摘:
  第一章自殺者死後,留下的人將遭遇什麼困境
  第三章 一個家庭的故事
  第四章 心理交易:我們與生命的交易
   
  延伸閱讀:

 

《難以承受的告別:自殺者親友的哀傷旅程》(已絕版)
Silent Grief : Gliving in the wake of suicide

作者: 克里斯多福.路加斯、亨利.賽登(Christopher Lukas
譯者:
楊淑智
書系:Caring 005
定價:280元
頁數:320 頁
出版日期:2001 年 08 月 01 日
ISBN:9573049570

特別推薦:文榮光、王浩威、吳淡如、陳秉華、朱開玉、慧開法師、蔡昌雄、許佑生、吳庶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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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一個家庭的故事

世上並沒有典型的自殺者遺族故事,因為並沒有典型的自殺者遺族。每個人的遭遇都不一樣;每一個人都經歷痛苦,然後繼續過正常的生活︱或者無法過正常的生活。本書從頭到尾所陳述的,沒有任何足以套用的典型,我們將引述各種不同類型的自殺者親友的談話內容。但是,由於這些陳述都列在本書各章節的上下文中,可能遺漏自殺者親友的生活細節和整個人生的全貌。為了讓讀者感受到他們的生活景況,我們兩度選擇整體呈現遺族的所有談話內容。本章就是其中一則。

這是一個家庭的故事。在故事中,你將發現我們前面已經談過的:自殺及其漸次影響遺族情緒的順序︱恐懼、罪惡感和憤怒。由於沒有任何一位自殺者親友能詳細談及每一件事情,因此本書即便照單全收,錄下所有談話內容,還是有許多遺漏之處。最後,米妲蕊所提及的事,我們將在稍後的章節中仔細討論。本章則是前言。

同一家人對自殺的看法各自不同。在米妲蕊家中,曾經有多人自殺,家屬對自殺的看法更是多樣化。稍後的章節將提到米妲蕊其中一個兒子席恩談論他對自殺的看法。

他們家有六個孩子。老大是法蘭克,然後是席恩、艾蘭、奧黛麗、厄尼斯特和馬克。八年前,法蘭克服藥過量致死,驗屍官指稱他是自殺;兩年前,馬克上吊。奧黛麗被診斷出患有躁鬱症,且數度企圖自殺。這波自殺風潮始於米妲蕊的丈夫。看看她所經歷的這一切,卻沒有被擊倒,反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。她的用詞有所抑制,未加以修飾,但是她的故事令人驚心動魄。



我丈夫自殺身亡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了。我以為,我已經從這陰影「逃」出來了︱我有六個孩子要照顧,沒有太多時間去理會別的事情。我只是對自殺敬而遠之,真的一點兒也沒被他自殺的事情困住。另一方面,我經常提及他自殺的事,這是我處理此事的方法。我有一大群好朋友,全都非常支持我,尤其是其中一位丈夫過世的太太,我們經常促膝長談好幾個小時。大部分都在聊孩子的事情:丈夫自殺如何影響孩子、我們正在做什麼,以及如何同時扮演好嚴父慈母的角色。後來,我夢見我丈夫還活著,他不和我說話,我經常想到,這便是我為什麼憤怒的原因。我要是遇見他,一定會問他: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,你還活著?」然後我會對他大發一頓脾氣︱在他死後多年。

他得了憂鬱症,但是從來沒有一天不工作(他經營一個加油站,每星期工作七天)。沒有人知道他有病。我知道他很憂鬱,但是一直以為那是因為我的緣故:我做了什麼?我想了很久,接著我想搖動他,讓他和我說話︱諸如此類的事。我不知道他是得了自殺憂鬱症。

有一天晚上,他收工關閉加油站之後,把跑車開進加油站,接上塑膠水管。我在家裡等他回來,等到睡著了,那時已經很晚,我走下樓去加油站;他不在那裡。父親和我一直等候。那是九月,溫和的滿月夜。我們坐在階梯上。最後,我關好家裡的門,出去找在加油站工作的一個雇員。我叫醒他的母狗和小狗,他並沒有醒來。那時已是凌晨兩點,我回到加油站,四下一片安靜,以致我能聽到馬達的聲音。我立刻明白過來。他曾經留紙條給他的醫生說:「我知道你會了解,但是米妲蕊需要你的幫助。」醫生後來說:「我想,他比以前過得更好。」

我真的認為我偏離了一切。發生任何事情的時候,我只擔心幾個孩子。我從來沒有讓自己去感受失去丈夫的傷痛。我有一個姊姊,十八歲時突然過世,還有一個姊姊,二十二歲便患有先天性心臟病。因此我經歷過家人突然死亡的傷痛,那時我才十二歲;我猜我一定很習慣家裡有人過世了,已學會如何應對。我父親會說:「事情總是發生了。那是上帝的旨意。」當我聽到別人如何應對時,我想我已保護自己不理會別人的反應。當我丈夫過世時,緊接著就發生豬玀灣(在巴西西南海岸)事件【註一】,但是我一點也記不得。彷彿我忘記我丈夫,也忘記那時周遭發生的所有事情。我更容易為其他家庭的人而哭泣。但是你知道,我什麼時候哭得最沈痛?甘迺迪總統在我先生過世後一年遇害,我為他連續哭了四天。我知道有許多人為他而哭,但是我哭了又哭。我可以為甘迺迪總統而釋放的哀傷情緒,卻無法為我丈夫傾巢而出。法蘭克死後,奧黛麗也病了,我去看心理醫生。最後醫生告訴我:「看,我不打算讓妳哭或發洩怒氣;妳顯然已經用妳的方法走出自己的路,那非常好。」醫生一開始曾費盡心力,想調理我的情緒。但是卻發現我沒有什麼負面的情緒。

哦,有,我有許多罪惡感!要是我更了解他就好了。加油站的生意令他有壓力。如果我讓他離開這個工作就好了。我回顧,想到他每天都是深夜才回到家,全家人都在等他。他去除草,我會跟在他後面幫忙。我想著過去,告訴上帝:他一定希望擁有一些寧靜的時刻!我們結婚十二年。事情依你所說、所做或不做的進行。那天晚上,他打電話回家,我正在樓下洗東西。他說:「哦,不要麻煩,我待會兒再打。」但是他並沒有打。要是他打電話回家時,我在樓上就好了……我告訴自己,我了解那是一種病,我覺得有罪惡感。我姊姊告訴我:「要是妳沒有生那麼多小孩,妳丈夫也不致於自殺。」這句話深深抓住我。他死後有一些傳言:說他是離家出走;他是去經營輕鬆且有利的謀生方式︱嗯,你必須了解我丈夫。就像我父親所說的:「就算他惹了滿嘴的屎,也不會說出來。」我卻覺得他是一個好人。我對父親的話一笑置之,那些謠言並未影響我,但是我不知道學校的同學會怎麼對孩子們說。

真是好笑。我們住在強生家隔壁,孩子們來來往往。那一天晚上,我的老么馬克自殺身亡,馬克死前曾找費爾.強生來。費爾和他談了兩三個小時,那是費爾第一次知道,我丈夫是自殺而死的。我一直以為大家都知道這件事。我想著這些年來,總有人會提起這件事。他說:「一直到馬克那天晚上告訴我,我才知道。」接著他告訴我,他父親也是自殺。我並不知道這件事。費爾依舊不認為馬克是認真的,以為馬克只是在賣弄玄虛。馬克有一把槍,費爾找人去把槍裡的子彈取走。後來,馬克上吊。

馬克把憂鬱埋藏得多深啊!那些年來,他和他最要好的朋友談話時,都不曾顯露這心結。

有時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隱藏了所有的罪惡感,它偶爾會冒出來,或者發生其他狀況。

艾蘭也有一些問題。我丈夫自殺時,她才五歲。由於她明顯的愁眉不展,於是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,大約看了一兩年。後來她念大學時,選了兩門主修,第三年她提議休學回家,自那時起大約八、九年的時間,她又開始看心理醫生。她並沒有憂鬱症,但就是不快樂。後來她結婚,現在已經和丈夫分居三、四年。馬克死後,我真的很擔心她。她很難接受馬克自殺的事實。我覺得,她也有自殺傾向,那是她很可能會做的選擇。但是,從她外表根本看不出來。她總是一副輕快活潑的樣子。

現在,奧黛麗更像我丈夫。她什麼也不說,患有躁鬱症,十六歲就休學,服用鋰等精神科的藥物。她吃這些藥,有時會讓我覺得失去這個女兒,我不知道她的心思。我想,當你父親自殺、最小的弟弟和大哥也都自殺身亡時,那是一種恐怖的鐘聲。他們有點憎恨我,因為我一直能咬緊牙關熬過這些陰影,他們全都對我說:「哦,妳實在非常堅強。」直到兩年前,馬克過世之後,我們才像一家人一樣地談天。

我發現,每次只要我試著提起他們的父親,一提到他的名字,法蘭克的反應尤其強烈,他立刻就走出房間,絲毫不想聽到任何有關父親的事。馬克自殺身亡的那個晚上,我去找心理醫生和社工人員,但是他們都不談馬克的事,而是一股腦兒全談孩子的父親。令我驚訝的是,他們發現我們家有一股怒氣。看,我從來沒感覺到這怒氣。也許因為它被埋得很深。但是那些孩子都有怒氣,他們責怪我,既怨恨他們的父親,也恨我,因為我當初應該做一些事情防止他自殺。這隱藏的一切都在二十年之後才冒出來。

我發現法蘭克二十多歲時寫的一封信,信中說:「我想為有關父親和妳的所有事情道歉。這些事都只因為我憤怒。」我常和法蘭克起衝突,他實在是一個難纏的孩子。但是,他也很有幽默感。和他在一起最後那幾年,我才發現其間的擺盪。奧黛麗也是這樣。法蘭克凌晨三點才回到家,開始聊工作,然後進入安靜、緩慢、哲學意味濃厚的階段,只躺在那裡,靜默無聲。接著,他又會狂飲喧鬧。但是,我不知道要怎麼做,才能阻止他。他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。

以前我並沒有像現在這麼了解憂鬱症。我以為,如果你採取行動,事情就可以改觀。我一直以為,我可以使周遭的人活得好好的。那是事實;我已經屏息多年;我想如果我大膽喘氣,奧黛麗必死無疑;她會放棄一切自殺。我非常氣憤整個醫學界都沒有告訴我,憂鬱症到底是怎麼回事。當我丈夫住院時,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,但是從來沒有告訴我任何事情。沒有人告訴我,要如何去了解憂鬱症患者的感受。那時,我沒有讀過任何相關的資料。之後,我開始讀所有關於憂鬱症的文章。沒有罹患憂鬱症的人很難了解其中的痛苦。這就是馬克對費爾說的話(我一直到六個月以前才知道),他一直表示:「費爾,你不了解這種痛苦。你不了解這痛苦。」我丈夫企圖自殺之前也曾經說過:「自殺的念頭就是你必須終結腦袋裡不斷浮現的那堆東西。」

行年漸長之後,你會發現,當時你有可能解除這些問題;但是如果他們真的想自殺,情況又會變成怎樣呢?

我有一個女性朋友,我為她工作了十五年,關係非常好。五、六年後有人告訴我:「我知道你為什麼和她那麼親近,因為她丈夫也是自殺。」我並不知道這件事,也不知道她曉不曉得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,但是她從來沒有提過。我想,她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我經常告訴別人,也告訴我孩子有關我丈夫自殺的事情,但是我不確定,他們是否都牢記在心。有時,我認為,比較年幼的那幾個孩子可能早就忘記了。……我在……時候告訴他們,當時厄尼斯特才九歲。後來有人在學校告訴他,他父親是自殺過世的,他非常震驚,但是我早已經告訴他這件事了。

我六個孩子的反應完全不同。席恩經常提及法蘭克:「他是哥哥、父親和最好的朋友。」但是,法蘭克過世以後,席恩如釋重負。因為他有點是在「承擔照顧法蘭克的重擔」。我從來不必照顧我丈夫。像奧黛麗現在生病,她已經三十一歲,我照顧她好多年了。她數度企圖自殺。我不知道萬一她真的死了,我的感受將如何。

我從來不知道我幾個孩子內心的憤怒,直到幾年後才恍然大悟。這便是我感到難過的原因。要是我早知道他們的憤怒,也許可以幫助他們。但願我知道怎麼幫助他們。我不知道他們懷藏怒氣。法蘭克和爸爸非常親,因此對父親不在身邊非常痛苦,何況父親是自殺離開的,法蘭克無法忍受。他非常憤怒。

我丈夫自殺後,沒有人提醒我:「妳為什麼不讓這些孩子去接受心理治療?」馬克自殺後,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一次,我甚至在想:「孩子們會來看心理醫生嗎?」那是很難的事。看看席恩,上週是法蘭克的忌日,但是我放棄邀他們參加法蘭克的追思彌撒,甚至沒有告訴席恩。這種情形已經有八年了。席恩就是無法談及法蘭克。但是那天晚上,當心理醫生在場時,他敞開心,說了又說。我想,他真的想談談這些事,只是沒辦法跟我說。

【註一】: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七日,有一千五百名反古巴領袖卡斯楚的古巴流亡分子在豬玀灣起義,但失敗。這次起義是由美國在幕後援助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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