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推薦序1】璀璨過渡:夢想人生,遊戲青春 書序作者:洪素珍(臺北教育大學心理與諮商學系副教授) 「夢」與「遊戲」常見於感嘆人生。然,「假作真時真亦假,無為有處有還無」,浮生若夢,人生如戲,豈知莊生?或疑蝴蝶?日本首位榮格學派精神分析師河合隼雄的《青春的夢與遊戲》所論述者,便是那似真且幻的夢跟遊戲,旨在引導青春,探索生命。
在精神分析裡,夢是一般人較熟悉的重要素材。無可言喻的潛意識,或者無意識的衝動與企圖,都是夢境意象表達訴說的要緊之處。青春少艾,時處生命力初萌迸發之際,就榮格學派的觀點,正是轉化的一大關鍵,完成個體化任務的至要時期。於此之際,心靈念茲在茲者,無不在於實踐個性、對抗集體。如此一來,生活自然滿是辛苦與挫折。
河合先生析論青春之夢,一指夢想,二曰夢境。前者可謂個體性之異於集體性的社會表徵,為個體意欲於社會創作或實現的理想;而後者,則是表徵之下的心靈動力顯現,指引著個人獨特的生命方向,體現了個體作為「人」的無上價值。
榮格學者談夢者多,論遊戲者相對較少。河合先生在本書中特別突顯遊戲在青春轉化期的意義與價值,別有洞見,富饒趣味。
用客體關係理論的視角來看,遊戲是一種本能,可將時間與空間連結成一體。人必然會有這種可以掌控個人心理現實與真實客體的體驗,因為那是生存的基本形式。因此,遊戲非常重要。人們利用外在世界的現象以操作內在現實,然後將內在現實的意義與感情挹注到個人所選擇,或者是可觸及的外在現象上,動用身體操縱這一切的發生,便是在遊戲著。英國兒童精神科醫師溫尼考特(Donald Woods Winnicott)甚至主張,人只有在遊戲當中才具創造力,不論大人或小孩皆是如此。有創造力才有人格,才能發現自我。所以,再深入思考,榮格學派不僅同意遊戲是本能,且為過渡到心靈核心層次的重要象徵。
轉化(transformation)是榮格學派分析最重視的生命狀態之一,在此期間,也就是處在過渡當中,一切都是不確定的,通常存在著兩極的矛盾。比如說,青春正盛、風華絕代,雖處人生高峰,卻也暗示了衰敗的開端。然而,真正可怕的形體變老並不會立即發生,令人擔心的是,一旦未能順利轉化,心靈衰敗的提前到來。
溫尼考特指出,嬰兒靠著過渡性客體,連結外在客體(母親的乳房)和內在客體(被內攝的乳房),度過失落,也培養了自我的創造力。然而,當我們長大,卻常常失落了過渡性客體。那個童年時唯一會傾聽我們心聲的小熊,或者必須緊擁才能入眠的毛巾被,隨時光歲月而破敗,不知何往?它們的鬼魂,一直在心靈當中隱隱作祟。因為,我們只是潛抑遺忘,未加哀悼,沒能使之轉化,故爾苦惱。我們必然長大,也會變老,但若能善知與利用過渡性客體,生命方可突破客觀物質囿限,讓心靈無限展延。所以,我們也許失去幼時的小熊,但絕不能喪失遊戲的能力。
河合先生對遊戲的重視,與溫尼考特一般,同樣賦予其創造力之源,以及指引道路的作用。以榮格學派之重視夢在心靈中的地位,他等於把遊戲看做夢的延伸。遊戲介於幻與真之間,猶若夢境,可以吸引出個人不同的特質與潛能,成為體現人生夢想的根據。這對於當今普遍迷失在現代化叢林裡的人們,具有相當的啟發性。
誠然,在分工愈形細密的工業化社會裡,專業領域各自神聖不可侵犯,十分強調獨立自主。因此,作為無可奈何的社會人,人類終將被異化,本然的整體必定崩解,不僅跟社會,與心靈也日漸疏離。而遊戲連結現實與幻境,也可用以溝通工業與靈性,對於在心理上瀕臨崩解的現代人來說,再重要不過了,這或許就是當今社會虛擬遊戲盛行的潛在因素之一吧。
德國探險家威廉.費希納(Wilhelm Filchner)有段傳頌甚廣的名言是這麼說的:「莫信青春為畢生至樂,最快樂者思想著最有趣的事,因而我們越老越快活。」生命不斷向前,青春何以惱憂?悲觀者如莎士比亞會感嘆「青春不耐久藏」,但洞悉者像尼采能體悟「遲到的青春更持久」,而本書告訴我們,隨著夢與遊戲指引的青春過渡,蘊藏無限的精彩與璀璨,等待著我們去發現和探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