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記
書序作者: 四月清明,本書即將付梓之際,新冠肺炎變種病毒Omicron以其高傳染力開始在臺灣遍地開花。許多家醫院陸續傳出醫護受到感染或有確診者足跡,位於東部的花蓮慈院也有醫護確診,各地醫院風風火火地消毒、醫院同仁也一一接受篩檢,幸而這次絕大多數都是輕症。
這讓我想起了台北慈院的吳燿光醫師。十八年前,SARS最為風聲鶴唳時期,他在桃園某家醫學中心服務,是主治醫師第二年,他是負責幫確診病人插管的醫師,當時已有醫護人員不幸過世,「我每天中午看新聞時,壓力都很大,那時都是邊做邊學。」吳燿光說,最難過的是他所照顧的護理長就在他眼前過世了,「她走的時候,我非常難過、不捨。」這位護理長是被病人傳染而走的。
大疫時代,沒有人願意成為病毒的寄生者,不論病人或醫護。然而,不斷變種的新冠肺炎病毒株,似乎也立誓要與人類共存,盡其所能的依附、複製、變形、擴散,讓人類防不慎防。
二○二一年八月下旬到十一月間,我採訪了四十多位在新冠肺炎第一線照顧病人的護理師、醫師、醫技等。有好幾位醫護在受訪時邊說邊落淚,他們不只為自己,也為病人而落淚。而有更多時刻,我非常不專業的,聽著聽著眼淚便掉下來了,這些內容多數寫進了書裡。
我總會問每一位受訪者,「這段時間,你們可以好好睡覺嗎?」有高達七成的受訪者坦率地告訴我「沒辦法」。他們比任何人都還擔心「萬一自己(或同仁)不小心染疫了,造成院內感染」,那將會讓已緊繃的醫療量能更為捉襟見肘。他們即使在夜裡也關注著醫療群組「噹」一聲所跳出的即時訊息,「是不是有緊急狀況要處理」。他們即使在該入睡休息時,仍擔心著狀況不穩定的病人還可以怎麼救。
每七天,這群一線的醫護團隊要接受PCR篩檢。他們的家人往往更為緊張,總催問著「篩檢結果出來了嗎?」有些則是不敢讓家人知道自己投身一線戰疫,想待功成身退再稟告。
十八年前吳燿光醫師參與SARS醫療工作時,父母曾叨叨唸道:「你們醫院都沒有別人了嗎?為什麼要去這麼危險的地方……」但是這回,父親回給他的訊息卻是:「謝謝你,我們都以你為榮,因為你說照顧確診病人是你的本分事,是為臺灣盡一點點該盡的力......」讓他很感動。
自願投入第一線的醫護,幾乎都跟吳醫師一個樣,沒有跟家人「商量」,而是「告知」並盡可能取得理解。因為自願投入,他們更能同理且耐心溫柔地照護病人,那份真誠而友好的付出也讓病人在回診或接到醫院電話關懷時,仍能敞開心扉傾訴他們出院後的種種遭遇與心情轉折。
新冠肺炎帶來的最大陰影,或許不是病毒,而是恐懼——形成了人與人之間的疏離。感謝臺灣每一家挺身而出收治確診病人的醫療院所,因為他們的勇敢無畏與奮鬥不懈,讓我們在疫情最嚴峻的時刻,還能看見人間的希望與溫暖!衷心感恩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