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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【序文】留下歷史記錄,促進族群融合
   
  書摘:
  陳水扁的婚姻選擇與成就追求
  「第一名症候群」:個人與群體的面向
  閱讀陳水扁:一種詮釋現象學的讀法
   
  延伸閱讀:
  《信任與背叛》

 

《心理學家閱讀陳水扁》
Reading Chen Shui-Bian

作者: 王丹、王浩威等
書系:PsyHistory PH001
定價:399元
頁數:400 頁
出版日期:2011 年 01 月 29 日
ISBN:9789866112010

特別推薦:財團法人林迺翁文教基金會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 贊助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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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第一名症候群」:個人與群體的面向

楊照 新新聞副社長兼總主筆

前言

十多年前,差不多同一個時間,我有機會接觸到台灣政界三位重要人士──當時的李登輝總統、許信良、以及陳水扁。這三個人,構成清楚的對比。

李登輝對什麼話題都充滿興趣,鮮明對照陳水扁對什麼話題,除了現實政治以外,都沒有興趣。跟李登輝聊天不是件容易的事,因為你提起任何題目,不管是歷史、文學、音樂還是水利工程,李登輝都會興致勃勃地開始炫燿他的知識,熱情地擺出指導者的姿態來。不過相比之下,跟陳水扁聊天是一件更困難的事,因為你講的任何東西,他通通不懂,他會用客氣、籠統的方式不斷認同回應,然而,表面的禮貌無論如何無法掩飾事實--他聽不進去你在講什麼。

陳水扁和許信良構成另外一組對比。我沒有看過比許信良更沒禮貌的人。他隨時不客氣的打斷人家的話,提高聲音反對人家的意見,他隨時準備要進行一場無止盡、沒完沒了的辯論。跟他談話,也的確常常都會變成激烈的辯論,然而,我很快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,和許信良辯論一、兩個小時後,怎麼原本從我口中說出的話,變到許信良的嘴裡,而且成了他熱情護衛的意見?沒禮貌的許信良,其實隨時隨地都在聽,在辯論中接受想法,甚至改變自己的想法、立場。

你永遠沒辦法找陳水扁辯論。後來我明白了,不是因為他客氣,而是因為他自己從來沒有深刻相信,非主張不可的東西。他永遠在那裡算計著,這種狀況下,到底抱持什麼樣的態度立場,最為有利?陳水扁跟毛澤東一樣,是個徹頭徹尾的策略家,一切都是策略,沒有信仰,沒有終極關懷終極目標。

陳水扁執政才半年,我寫過一篇文章,引用了三島由紀夫在日本「安保鬥爭」中,對當時日本首相岸信介的評論。一九六○年六月十八日,超過三十萬示威群眾包圍岸信介官邸,三島由紀夫站在國會大樓屋頂,俯瞰被重重包圍的首相官邸。回到書房,他寫道:「並不是因為他是個戰爭的禍首,也不因為他是個馬基維利式的權謀政客,甚至也不是因為他是個專門巴結美國人的馬屁精;人們恨他,因為他是個很小、很小的虛無主義者……他什麼都不相信,而且雖然他或許自認有信仰,但是社會大眾卻很本能地覺得他不能信服自己的政治信條。」

「虛無主義者在政治上最大的殺傷力,是他會破壞一切的信任機制,使得讓政策能夠從思考到實踐的時間完全無法存在,讓必須協調完成政策的各方力量無從集結。大家弄不清楚虛無主義者相信什麼,也就沒有把握他什麼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。換句話說,虛無主義者讓每個人都害怕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會被背叛……捉摸不清虛無主義者相信什麼,也就不敢依賴任何需要互信為前提的機制,於是彼此的互動對待就越來越粗暴、赤裸裸,越來越追求一翻兩瞪眼的立即效果。」


【一】

民主政治有許多內在的緊張,其中之一,就是領導人要靠討好大多數人來取得權力。既然要討好大多數人,這種人能有多高的原則?然而,沒有原則的行事方式,卻又必然破壞行使權力的基本條件│信任感。陳水扁是個沒有原則的人,靠著沒有原則的圓滑,靠著許多彼此矛盾的承諾,他才得到足夠的票數,當上了總統。然而,當上總統後,他沒有能聽取美國總統杜魯門最重要的忠告:「一旦當選了,你就得停止競選。」陳水扁沒有辦法讓自己轉型成有原則、可預期的總統,他繼續說著做著矛盾的話矛盾的事,讓所有對他有過期待的人,都在某個時刻,感到深受背叛。彼此矛盾的承諾,沒有原則底線的行為作風,終究還是會在時間的考驗中露出馬腳來。沒有原則的人,也就找不出原則真正原諒自己,於是,只能在精神上架構各種防禦機制。這是陳水扁讓自己走進的另一個沒有出路的黑暗地窖。

「……一連串攻擊別人的指責、令人懷疑到一串類似的自我譴責的存在。我們所要做的,祇需將每一項指責反過來指向自己。在這種以指責別人來轉移自責的自我防禦方法中,有一種不可否認的自動因素。這種方法的一個典型例子,可以在小孩子『你也是』的爭論中發現,如果有一個小孩子被指責為說謊者,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:『你也是。』成年人如果要以牙還牙的話,會找尋對手真正暴露的弱點,而不會重複別人咬過的,在妄想病(paranoid)中,自責之對別人外射,其內容沒有任何改變,而一點也不考慮真實,這在妄想的形成過程中變得很明顯。」

讓我們先仔細瞭解一下,佛洛伊德這段話(引自《少女杜拉的故事》)所含的重要洞見。

短短一段話裡,佛洛伊德觸及了幾個人類行為背後的精神因素。第一個是指出一種常見的自我防禦心理行為。不管自覺或不自覺,如果一個人做了帶給自己道德意識壓力的「錯事」,他會轉而以攻擊指責他的人,來替自己脫責脫罪。儘管「錯事」是他做的,然而他卻將錯事的壓力,轉嫁發洩在指出他犯錯的人身上,視其為讎敵。

這就是我們一般語言裡說的「惱羞成怒」,惱羞成怒時,怒氣指向的,一定是暴露其錯誤行為,使其蒙「羞」的人。不過,佛洛伊德在此之上,進一步分辨出「惱羞成怒」之「怒」發洩表達的方式。

一種特別的方式,被佛洛伊德視為不成熟經常都出現在兒童身上的,是要攻擊憤怒對象時,不顧那對象的個別性,不管這個指摘他的錯誤的,是爸爸、媽媽、老師、男同學或女同學,也不管指摘他的人實際有什麼缺點弱點,一股腦兒將自己被指責的錯誤行為,轉套到對方身上。

小孩爭執時,的確常發生這種狀況。A說B「作弊!」B的自然反應,一是:「我沒有!」另一種是:「你亂講!」還有一種卻是:「說別人說自己,你才作弊!」佛洛伊德談的,就是最後面的一種反應。不過佛洛伊德的理論中,進一步劃分出小孩與成人使用這種心理防禦機制的差異,小孩通常是因為對於他人行為累積的理解不足,無能快速尋找到對手的缺點弱點,於是方便習慣地將對方拋來的指責丟回去,做為最方便的防衛。小孩甚至還會用一種籠統、普遍的方式來給自己「防護罩」,例如將「說別人說自己」隨時掛在口頭上。

成人卻不然。成人理應對人的行為有了一定認識理解,不可能天真以為:我做錯什麼事,講我的人也會做同樣的事。於是,會如此倒過來講別人的,心理中勢必要有一定程度脫離現實的「妄想」,他必須在相當程度上製造假象,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:「罵我的人都跟我一樣壞!」他才有可能採取如此的防衛方法。

所以進一步有趣且重要的問題:理應沒有那麼天真,理應有能力去找出別人弱點予以還擊的成人,為什麼還要訴諸於這種幼稚的心理反應?他偏離妄想的來源是什麼?


【二】

佛洛伊德最大貢獻,就是透視了妄想的源頭,那就是深度焦慮刺激出的逃避機制。一個會說:「你也是!」的成人,放棄了替自己舉證辯護的方法,也放棄了真正去攻擊對手的方法,卻寧可在心理創造幻覺,相信罵他的人跟他犯了相同的錯誤,因為:第一、他喪失了足夠強悍的意志辯護自己;第二、他要逃避自己心中對錯誤行為的焦慮折磨。 陷在這種情境下的人,當不能再假裝自己的錯誤不存在時,祇好反過來刻意拿自己的錯誤到處張揚,到處看到別人也犯了同樣的錯誤,如此得到雙重安慰。一重是說服自己相信:「我犯的錯不嚴重,因為有那麼多人都犯同樣錯誤。」另一重則是說服自己:「沒有人會再看到我的錯誤,他們祇會看到其他那麼多人都一樣。」

這樣不成熟的心理防衛,正是陳水扁當總統執政時,最凸出的精神狀態。二○○六年,紅衫軍起,以「反貪腐」為訴求發動包圍總統府,同一年的十月十日,陳水扁在國慶典禮中,竟然公開大談「反貪腐」讓許多人覺得不可思議。自己身陷嚴重貪腐指控的人,照理講不是該迴避「貪腐」話題惟恐不及,怎麼反而自己去提醒別人注意「貪腐」呢?

借用佛洛伊德的洞見,我們就明白:這正是陳水扁僅有的心理防禦了。他們不願也無法在自己的貪腐行為上進行辯護,貪腐錯誤的焦慮,又使得他們的精神能量(psyche energy)被大量吸納在黑洞中,不夠能力另闢戰場去攻擊藍營或紅營真正的弱點,他們就自然地彷彿返老還童,變成一個小孩,指著周遭說他貪腐的人,反覆大叫:「你才是!你們才是!」 一個被控貪腐的人,為了看不到自己的貪腐,他會在其他人身上,到處看到貪腐。這又是佛洛伊德給我們的重要提示。他要拿來攻擊別人的題材,正是他要逃避別人觸及的自身痛處。

「貪腐」是陳水扁第二任期後半才爆發的大炸彈,不過應對「貪腐」的心理機制,卻早就有所鋪陳準備了。從二○○○年政黨輪替開始,陳水扁就逐漸愈來愈依賴「國民黨也是這樣做的」、「國民黨可以,我為什麼不可以」、「至少我沒有國民黨壞 」的論理邏輯,來自我辯護。等到「海角七億」被掀出來,貪腐弊案進入司法程序,陳水扁一貫最明確的自我辯護方式,也依然是試圖證明他所做的,和之前國民黨執政時事一樣的,要不然就是和馬英九的「特別費」是同一回事。

「以前可以,現在為什麼不可以」,是「你也是」的變形,目的都在將罪名推回指責者身上,來堵其指責之聲。然而,放在政黨輪替的特殊歷史背景下,這樣的說法格外缺乏說服力。國民黨之所以失去了中央執政權,之所以會有政黨輪替,正是因為國民黨的做法是錯誤的,在道理上和現實權力合法性上都是錯誤的。道理上的錯誤,過去民進黨講得最多、講得最清楚;權力運作上的錯誤,選票的走向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藉著國民黨如此錯誤而得到選票當選總統的人,明白肩負的,是揚棄國民黨的錯誤,走一條和國民黨不一樣的改革道路的責任,怎麼會用「以前可以,現在為什麼不可以」做為自我立場呢?

這麼明顯邏輯上不通的地方,這麼多內部外部意見的批評反應,卻都不能讓陳水扁放棄這樣的說法,我們只能將之解讀為:這應該有精神結構上的理由,換句話說,這是他精神結構中根深蒂固的問題,不只是一時的刺激反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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